红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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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春苑我们记忆中的那些动词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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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多记录我们生活方式的动词,如水而逝,站在岁月的岸边,我们在偶尔回望中,找到了熟悉而又陌生的感觉,让被岁月包裹着的记忆,散发出陌生而又熟悉的气息。

淘,往往和洗联在一起,淘菜、淘米。高深一点的淘,比如淘沙金,指在河沙里用水冲法获得沙金的方式。

在主人挖过的红苕地里,因为主人粗心,因为苕根被挖断等原因,会有一些“漏网之苕”被遗失在地里。于是乡村的孩子们拉起一支“淘红苕”的队伍,在灾荒年,不少成年人也加入到这个队伍,从岷江东岸过来,跑几十里山路到青神县这边淘红苕。工具是一把锄头,一只竹背篼,目标是农民挖过红苕的土地,在一块地是不行的,往往要沿山坡找到更多的红苕地去淘。

淘红苕也有窍门,选地,是那种较为平顺的,只被主人挖了一遍红苕的土地,如果地面乱七八糟坑坑洼洼的,那多半被“扫荡”了多次。地里那些略显地硬,有起包的地方,可能就是当时主人锄头没有挖到的角落、田埂。因为种红苕要防湿,都要起垄,叫“红苕埂”,学名叫“艮”。起包的地方,因为雨后挖过的土壤都会陷下去一层,没挖过的地方或有红苕藏身的地方,地面就起包了,易于淘到红苕。

淘红苕要走远路,爬大山,那些外乡的大人,淘到的红苕都舍不得吃一个,面带土灰色,背负着一家人的希望,把一背背淘得的红苕,可以喂猪的苕根,爬山过河背回家去。

比淘红苕细致的劳动,是淘花生。川西坝子花生产地多,产量也高,沿江边沙坝成片种植。农民挖花生是纯手工劳动,一张小板凳一把平口小板锄,坐在地里以切豆腐的方式向前推进。但花生果粒小,又裹满泥土,还有挖断了根的,让很多花生遗漏在土壤中。成熟的花生一遇下雨,很快会从土地里长出白白胖胖的花生芽,暴露了主人的粗心大意。

花生是稀罕物,那些年农村大人小孩的零食,不外乎花生和炒豆子。炒花生可待客,油炸花生米是可以上酒席的一道菜,川西坝子淘花生的队伍多半是妇女和儿童团,也不用板凳,一把小板锄,一只竹篓子,就可以散开去在主人挖过花生的地里去淘花生。孩子们眼睛好手脚快,一下午总会在主人挖过的荒地上淘出一二斤花生来。

在岷江两岸的浅丘地带,松林密布,青杠树泛黄。在那落叶层层堆积而成的腐植酸性土壤中,数不清的菌子(蘑菇)或打着小伞,或头顶瓜皮帽,或戴着小斗笠,从草丛里、土壤里直往上窜,给这些贫瘠的山岭带来财富。

捡菌子是很轻松的,蹲下就捡得到,不用工具只备一个装菌子的竹篓。农民说:地气不和生菌子,血脉不和生疮。土地里的诸多营养物,有机物,在温度湿度条件下,以菌类的方式生长成野生菜蔬,给人童话般的喜悦和惊喜:红的、白的、黄的、猪肝色的、鹅蛋形的,跳出地面向你招手。有一种鸡枞菌,如鸡脚般白嫩,熬汤肉质特别香,又因一出就是三窝一组,就叫“三塌菌”,它现在的名字很美,叫“斗鸡姑”。

捡菌子是有风险的,那就是认清哪些是食用菌,哪些是有毒的。孩子们捡的菌子,都要交给大人检查,那种色泽过于妖媚,手感缺乏质感弹性的,多半是不能食用的。菌子可以卖钱,自己食用时多用清烧,纯素烧的,我们叫“烘”。锅里多放蒜,蒜能杀毒,如果菌菜里的大蒜变绿变青,就是混进了有毒的菌子,坚决不能吃的!

现在的小城街上,夏秋之交,雨后的太阳缓缓升起时,就有来自乡下的农人,戴顶草帽,以一截青青竹竿,挂着几串根部粘着黄泥的斗鸡姑,夸张地吆喝道:“好看不过小仙姑,好吃不过斗鸡姑!”

邵永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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