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堠仲山村多罗崮风光
中国乡间的医疗卫生事业,直到解放后才有了突飞猛进的发展,建立了完整的县乡村医疗体系,中国人人均寿命才有了翻倍的增长。搁在以前那是不行,西医基本没进来,只有零星的几个中医诊所散布的乡间,对那些行医者,现在叫医生,也有叫大夫的,以前叫先生的比较多,这与南方人普遍称呼郎中又有所不同。
当时在咱们青驼地面上,最有名的行医先生那得属原来巡检司衙门里的师爷宋泽霖及其儿子宋星白,再往下就得数得着磨石沟的杜秀田,他们是同一时代的人。
磨石沟之所以被称之为磨石沟,是因为从兰山区竹园方向的大岭上下来的水,汇成一道河沟,流到这里时,绕着村子转了个圈,形成三面包围之势,杜秀田的家就在河边上。秀田兄弟两个,哥哥叫杜秀文,本来他是行医的先生,秀田是个普通的扛活的,但也边了少去的懂一些。但秀文在四十冒头上去世了,一些行医的工具、草药什么的就放到弟弟这儿。
这时候世道就不太平了,咱们这地方入了马子市,磨石沟、石岗岭、柴火山、小湖、杨家﨏等村的老百姓都跑到柴火山围子里躲马子。围子里人多拥挤,条件简陋,不少人生了病,杜秀田孬好懂点医,就下手治一下,谁成想,治一个好一个。大家都感觉惊奇,仔细一啦,知道他家里原来有行医的,有家把什、药方子,就鼓励他开个药铺。秀田说,行是行,我哪来的钱呀?众人说钱好办,咱这几个村的人给你凑。苦难的日子,人心是齐的,马子一过,杜秀田的药舍开起来了。
别看杜秀田字识不几个,也没正经拜师学徒,但你说做什么不凭天赋那是假的,人家脑子会想事,这么说吧,他哥以前能治的病,到他那一治就好。大家都说他是个“实医”,这话怎么讲,就是有实气,外人看只能这么看,至于杜秀田是不是和杨露蝉似的,在于无声处,早把他哥那点看家本事偷偷学去了,咱也不敢断定。杜家第一项诊治手段是针灸,一个小铁盒,里面放了几十个大小不一的银针,一般的病,扎扎就好了。
第二项是膏药,这是杜家的拿手戏。有两种,一种是硬伤的,无非是刀割着,斧剁着,锄划着,锨弯着,少皮无毛淌血的,撒上点红药面,膏药捂上,几天就愈合。还有一种是治疮疥疔这类有内*的,类似拔*膏,说有奇效。现在磨石沟村里有些八九十岁的老人,当时还是光腚小孩,还记得当时杜秀田配药的时候,经常用一种特殊的原料——小孩的唾沫,为了收集这种原料,他家里准备了不少点心、玩艺,哄胡同里的小孩来吐唾沫,完成任务就奖励点。还有种特殊的原料是头发灰,这个不能指望小孩,因为小孩多是秃头蛋,托媳妇问妇女们淘换就行,原料容易鼓捣。
因为磨石沟村就在京福官道边上,这一年从南方押解过来一个犯人,还是个朝廷的官员,走到沟边犯了毛病倒下了,这到村里打听人治呗,便把杜秀田请了去,扎了几针,吃了几丸自己配制的中药,犯人救过来了。两人在那一聊不要紧,杜秀田才知道这个犯官是个杏林高手。他说你救了我一命,我也没钱给你,给你说个方子吧,这是个制膏药的方,叫鹰骨膏,好像里面有穿山甲这味药,治疗骨科病伤的。杜秀田是行家,知道这比给钱强得多,赠了他些银钱辞别了。
有了鹰骨膏,杜秀田的医术那真是如虎添翼,加上他触类旁通的天赋之才,一下子成了临沂北乡的顶尖的医家,行医足迹北到沂水,西到垛庄,南到临沂南,东到大店。双堠南里有个村叫侍郎宅,一听这村官就知道村里有人物,出过姓刘的副部级的高干,在当地颇有势力,杜秀田曾经医好了刘老爷家的一位家眷的毛病,人家送了一块单扇子门大的牌匾,上书“聚真宝堂”四个大字,四边雕刻花纹,可惜此匾在文革破“四旧”时被砸巴了。
靠着高超的医术,杜家积累了一定的家产,重新翻盖了药铺,药铺前有走马过轿的大门楼子,还盖了四五套四合大院,在磨石沟村日子过得那是最强的了。杜秀田育有二子,大儿杜胜发,天生的近视眼,二儿倒是清秀俊逸、聪明伶俐,他便把满心的希望寄托在次子身上,把一生所学想倒给老二,但事违人愿,二儿子十多岁上还没成年就早夭,这一下子把杜秀田打击的不轻,几乎得了抑郁症,在四十五左右的年纪上撇下这份家产去世了。
药铺被杜胜发继承了下来,应该说他没有完全掌握乃父的手艺,但也算了得。年5月,孟良崮战役是国共双方的一场恶战,大量的伤员运下来,有一些就送到杜胜发这里,他曾经把一位营长从死神手里拉了回来,到了革命胜利以后,这位营长写信寄钱到磨石沟,感谢杜家的恩情。可惜,这个时候,杜胜发一家已经在当庄立不住根了,因为他家有地四十多亩,划了个地主成分,天天挨斗,偷着下了关东,到了形势转了才回到老家,杜胜发的儿子叫杜家起,也还是承着祖业。家起的两个孩子杜广辉、杜广忠就摊上了好年头、好形势,广辉成长为日照市药材公司的副经理,医院的专家教授。作为医学世家,磨石沟杜家的新子弟,承继祖业,在更高的平台上,为更多的人服务着。
在见过杜秀田的人的印象里,他是个中等身个,身形有点粗胖的留着辫子的人,当然,对更多的年轻的村民来讲,问起杜秀田,他们基本没什么概念了,那就需要读读这个故事,了解下自己生活的村子里,那些曾经的过往。
《阳都故事》第九十八期
磨石沟村委
村里的老会计
村里的女书记
原来药房所在地
正在盖新房子的地方是杜胜发家老宅
卢蒙读阳都故事,赏沂南风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