荞花开放
文/灯心
荞花，很小很小，五片花瓣围着花蕊聚成一个圈，直径也才三四毫米而已，娇小得几乎看不出花的形状，小小的花朵紧凑在茎枝上，形成一簇簇的花团，白色的、浅红的都有，因为红的少，白的多，远望，只见一片的白，算不得美丽。这么不起眼的荞花，在小的时候，我们一家都盼望着它能早点开放，荞花开放，就预示着马上就要迎来一个收获节了。
小的时候，青*不接是每年必经的事，六七月就得闹饥荒，爸爸妈妈为了能在这个时候能补上一点口粮，会在远一点的山地上撒上一片荞，因为荞是速熟植物，从播种到成熟三个月不到就可以收割了，按我们这里的话来说就是：等得吃。
四月末，播种就开始了，山地上，用牛翻了地，挖平整，播上荞种，再用牛拉上耙，耙盖上种就完结了，还算不复杂。
荞撒下去不用几天就发芽了，我们这里有着这么一句话：三天发芽，十天开花，九十九天收到家，来形容荞成熟的速度。以我们种植来说不可能十天开花的，最早也要二十天以上，但也说明了荞的生长期很短。荞花开了不久,籽儿就结出来了，荞籽为三棱形，刚结的籽是绿色的，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的就变成棕黑色或黑褐色，这个时候就成熟了。荞是边开花边生长的，所以结籽也就前后不齐，根部的籽成熟了，顶部的花还没开放完，一直到收割都是花果同株。
当有七八成的荞籽成熟就可以收割了，不能等到花都败的，这样先结的籽才不会落丢掉。先结的籽要比后结的籽要大要饱，人们都宁愿收前熟的，丢掉后熟的。收荞，必得选连续几天都是晴天的时候，割了荞把它收拢放到篾笆或油布上后用弯棍打下籽就可以了。要是能割下后堆成垛晒个五六天在打，会轻松很多，但在六七月要连绵不断有几个晴天是不可能的，要是淋了雨就得不偿失了，所以费着力气也得把它快速的收回家。
收回来的荞，放到篾笆上晒干后，捡净，用磨磨开，除去壳，就可食用了，可做米饭吃，也可以做面食吃。我家多半做面食吃，做窝窝头、面疙瘩（当地叫面果），或糊等。当然在现今做成馒头或荞糕也是美味的奢侈品，但那个时候是做不到这种美味的，能塞饱肚子就很不错了，谁还会想着美味不美味。我家人多，有时为了能暂时哄饱肚子，我们也会做汤面吃，煮一大锅的菜，把荞面调成浆倒到菜锅里一煮，煮成一锅浆糊汤，然后打到碗里哗啦哗啦的喝，喝得肚胀。但一般还是做窝窝头和面疙瘩，这样才奈饿。如果做成窝窝头，在有一碗蜂蜜蘸着吃，那就是在过年了。如果是做面疙瘩，我和姐姐就会有个额外的窝窝头，或是一荞饼作为我们上学路上的口食。这是奶奶对我们的爱，在把面疙瘩上到蒸上时，会留下一点，加上水，做成两窝窝头放到面疙瘩上蒸。我更喜欢荞饼，这荞饼不是用煎锅煎的饼，是奶奶把面团搓成手指粗的圆形长条，然后沿着一端卷成一个圆盘，吃的时候就可以一节一节的掰下来吃。
我至今都还忘不了那件事，快过年了，奶奶做了一顿好久没做吃的荞面疙瘩，面疙瘩上做了两个大大的荞饼。晚饭后我拿上荞饼跑出家门，打算拿到几个堂姐们面前炫耀炫耀，没想到刚跑到家门口的路上，刚好遇到哥哥在路上放鞭炮，鞭炮声吓得我手一抖，荞饼就掉到了地上，刚好掉到放牛路过时拉下的一滩牛屎上，这下是吃不成了，更不能炫耀了，我伤心的边哭边往家跑，妈妈问出我哭的缘由，我说是哥哥的鞭炮声吓掉了我的荞饼，妈妈就把哥哥拉来打了一顿，哥哥被打得跳脚哭，我现在都还在内疚，自责自己没拿好荞饼，连累了你哥哥，哥哥是无辜的啊，怎能怪罪于他。而姐姐看着我哭得伤心，把手里才吃了一圈的荞饼给了我。
荞要有一个好的收成是不容易的，这荞一结出籽儿就会遭到天敌的损害，白天晚上，天上地下都有敌害，晚上，是地上的鼠儿们，天黑尽，老鼠就出动了，它们把荞树一节一节的咬下来，等结着荞籽的荞枝断下来，就躲在下面吃个够；白天是天上飞的鸟，鸟儿们成群结对的来，往荞树棵上一落就是一大片。为了减少一点损失，天一亮，我就得早早起床，到荞地去守荞，直到天黑才回家，即使这样也免不了鸟儿们的遭害。尽管收获微薄，但为着能糊几顿口，我家还是没放弃这点收入，年复一年的种植着。
我家不但种春荞，还种冬荞，其实荞一年四季都可种的。种春荞是为了解燃眉之急，度过五荒六月，种冬季是为了一年中的粮食能增加一点，也为了地不要白闲着。我们南方一年中一般种两季，春播秋收后就种冬小麦，不过有的地不适合种小麦，就可以种荞麦来弥补，这样不浪费了地块，又能增收，何乐而不为，还有个好处就是冬天就可以收割，不跟农忙季相挤，为我们错开了手脚。
荞分甜荞和苦荞两个品种。甜荞味甘，我们都喜欢吃，但它结籽比苦荞希少，产量远不及苦荞，为了能多有点产量，我家常把它们混合一起种，这样就能多收点，虽然吃着不爽口，但能多饱几顿肚，我们就都这么种。因为苦荞比甜荞繁殖得快，荞食是一年比一年难吃，生活好转点后，才轮到了鸡猪鸭鹅们，和爷爷每年煮上两坛酒。后来因为这荞的微薄收成实在有点不划算再种，才慢慢淡出了我家的生活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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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杨润芳,女，彝族，笔名灯心，年6月出生，普洱市镇沅县振太人。喜欢写作小说、散文和诗歌，多次在镇沅文艺期刊《茶树王》发表文章。代表作有中篇小说《乡恋》，短篇小说《李叔家的生活》、《追梦之路》，散文有《家乡换新貌》、《妈妈的红布包》，诗歌有《山谷里的回声》、《晨光》等。
（作者近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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