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江南木,百藥之長。从木圭聲。古惠切
——《说文解字》
照例是说文,解字谁人解?喜欢古书,虽然有时候看不懂书中的意思,但还是喜欢触碰书中的文字,因为那是自千百年前流传下来的古老斑驳的记忆。抚摸着她却仍能感觉得到它的呼吸以及生命鲜活的律动。就像这一棵为百药之长的江南木,从千百年前开到现在,人世几经更迭,历遍了沧桑,而她却馥郁芳香,年年依旧。
桂,江南木。江南木那么多,为何单独强调桂这一棵?有时候真觉得说文是废话,但偏偏又不能省略不说,就好像今人介绍自己,一定会说自己哪里哪里人一样,其实人家才不关心你哪里人,甚至你说了人家也许根本不知道呢!如果有幸你遇到的是一个博文广志之士,或许还能和你唠叨一番,细数你家乡之事,说的比你还清楚明白,好像他比你更像是一个本地人。对应到说文就该是段玉裁的《说文解字注》了吧。段注解江南木,曰:“桂生桂陽。牡桂生南海山谷。箘桂生交趾,桂林山谷。”看吧,江南木,哪种桂生于江南的哪个地方,说的可比许慎清楚明白多了,简直是如数家珍。
桂,江南木,原产于中国西南部。桂花富含氨基酸、维生素、微量元素、激素等营养成分,而且陈香扑鼻,令人神清气爽,具有散寒破结、化痰生津、提神、开胃、养颜等功效。在《说文解字》中更是被许慎誉为百药之长。然而,真正让我记住桂花的却不是她的药用价值,而是因为宋人刘过的一首词《唐多令·芦叶满汀洲》
芦叶满汀洲,寒沙带浅流。
二十年,重过南楼。
柳下系舟犹未稳,能几度,又中秋?
*鹤断矶头,故人今在否?
旧江山,浑是新愁。
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
不记得是什么时候接触的这首词了,也不知道词中的“欲买桂花同载酒”的酒到底是不是桂花酒,我只模糊的记得,自己是从初中的时候就已经开始用桂花去泡酒了!也没人去教我,告诉我怎么去泡,能不能泡,于是稀里糊涂的就买来了一瓶酒,摘了桂花放进去,还放了几片干芒果,泡出来后的味道还不错,酸酸甜甜的,还很香!那个时候的自己还是个孩子,被托管在舅舅家里。学习之余喜欢瞎鼓捣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那个时候真的是天真的以为自己发现了什么独一无二的泡酒秘方,然后开心的跑到舅舅身边说我泡出的酒有多么多么的好喝。不过舅舅是不喝酒的,但还是尝了尝并微笑着对我点点头,说不错呢!我想,大概是从那个时候喜欢上这个味道了吧,然后每年都牵挂着要泡点桂花酒,只为满足自己那一点点口舌之欲。
后来上了高中,离开了舅舅家,临行前却也没忘记带走我的酒瓶子。高中认识了很多的新朋友,而这个酒瓶子算是我的老朋友吧,我又怎么能忘记它呢?学校高中部有几株桂花树开得特别大,每到花开时节,整个学校都可以闻得桂花的香味,还在上课的我,心思早已飞出窗外,正想着下课怎么神不知*不觉地去偷摘桂花呢!好几次都被学校老师领导抓到喝止了,不过我是贼心不死,总有抓不到我的时候吧,摘光,嘿嘿!
再后来上了大学吧!惊喜的发现大学好大,桂花树特别多,从校门口一路延伸的两旁都是,就连我们住的寝室楼旁边也是遍植桂花树。想想真是惊喜啊,以后摘花再也不用像以前那样偷偷摸摸了,那么多,学校估计也懒得管了,摘就摘点呗,学校家大业大,不怕!至今清楚的记得,那是入大学的第一个学期。时间应该是国庆之前吧!那个时候,学校的桂树快要开花了,那朵朵含苞待放的姿态,是我久久凝眸的期待。或许,我不是一个懂花的人,若是可以,国庆七天,会是个守候花开的日子。学校的日子并不是那么繁忙,每天走走停停,闻着那还未完全绽放的花香,然后在心中期待着桂花完全开放后那股盛烈的香。原来人生这微小的等待,也会是一件很有意义的事情,它让我们的生活多了一点从容,不再那么匆忙。
渊明好以菊花入酒,我则喜爱把摘下洗净的桂华放入买来的香醇的白酒,浸泡着。待到酒香与花香完全交融在一起,到时就可邀三两好友,寻一野趣十足的高地,听风赏月,让雅趣摇曳生姿;或是独自一个人,找一个幽静的地方,自酌自饮,涤荡尘俗,那也该会是一件很愉悦的事吧!其实,我是不怎么会喝酒的,只是独喜欢桂花酒的那种味道,浅浅啜一口,然后缓缓的呼吸,体会那个桂花的香味,随着酒的香味从鼻孔里慢慢滑出的感觉;体会着桂花香里,那份独属于自己的甜蜜味道!
我其实是不会喝酒的,喝酒的次数也不多,每次都是浅尝辄止,闻闻桂花那个香味罢了!除非是被同学拉着出去搞事情,喝得才多一点儿,然后和衣醉倒在一片氤氲酒香之中。也因此,去年泡的桂花酒,到今年也还剩下一点吧!为了空出酒瓶好装新酒,于是滤掉瓶底下的桂渣,把剩下的桂花酒装进江小白的肚子里。两瓶酒的颜色虽然不一样,白的澄澈,而旧的金*却也不失晶莹。最关键的是,经过一年的蕴藏,味道更醇厚了,去岁桂花的香味也依然还在,不仅没有变淡反而更加馥郁了。一口慢慢抿下去,香气仿佛在四肢百骸流转,最后又如百川归流直汇脑海,酥酥麻麻,醒目而清神,不得不说这是因为酒独有岁月积淀的功能啊!它使酒的味道更醇厚,也使桂花的香味得以保存到来年花又开的时节!
每年花期的等待,倒像是守候一场故人的约定。花不期而开,远方的朋友不请自来。那个时候大概是你侬我侬彼此最亲密无间的时候吧!就像那桂花酒,当酒的香醇遇上桂花的馥郁,那一刻的缠绵悱恻,令人辗转翻腾,入梦难言!至今还记得那时写给你的诗,现在读起来,仍能想起那时的情怀,就好像在那飞雪飘洒的庐山,果真看到你一袭霓裳翩翩起舞,那种感觉美妙如斯!
高楼独步,有风盈袖。
为佳人故,且自怀忧。
霓裳一曲,大雪作舞。
桂酒香悠,候君东庐。
那一年的庐山飞雪,终究是没有赶上,远方的你也没有如期到来!这一场桂酒香悠,候君东庐的邀约就这样永远停留在想象的记忆之中。曾说过大学四年里,要陪你一起长大,我做到了。陪伴我的不止有你,还有那每年都开放的桂花,说不清谁更需要谁,总之互相陪伴吧!姜夔在《扬州慢》里说:“念桥边红药,年年知为谁生?”其实,褪去年少的青涩,相思会是另外一种味道,没有人欣赏没有关系,过好自己的日子,随时光优雅的老去,这样即使人世浮沉,几经荒芜,内心也依然可以开满荼靡,肆意张扬吧!
其实,也未必没有人欣赏吧。这不,词人辗转江湖,路过维扬,看到那开的正红的芍药,心中尽管充满着悲凉沧桑,却也未尝没有一丝惊喜与期待!桥边红药,开了一茬又一茬,纵然废池荒凉依旧,也仍然会有那么一两个人来采摘桥边红药的。自胡马窥江去后,废池乔木,犹厌言兵,然而却正是红色芍药花开的正漫的时候,相信用不了多久,扬州又可以人烟阜盛回到往昔,说不定更繁华也说不定!
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