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给大家介绍宫泽贤治的《渡过雪原》,这是一本充满童真与美好的儿童文学画册。守护孩子的天真与善良,或许就守护了他们看见美好的超能力。正如丰子恺先生所言:“儿童天真烂漫,人格完整,这才是真正的‘人’。天地间最健全的心眼,只是孩子们的所有物,世间事物的真相,只有孩子们能最明确、最完全地见到。我比起他们来,真的心眼已经被世智尘劳所蒙蔽,所斫丧,是一个可怜的残废者了。成人的世界,因为受实际的生活和世间的习惯的限制,所以非常狭小苦闷。孩子们的世界不受这种限制,因此非常广大自由。世间的大人都为生活的琐屑事件所迷着,都忘记人生的根本。”
雪冻得比大理石还要坚硬,天空也像是一块冰冷光滑的青石板。
“硬雪硬邦邦,冻雪叮叮当。”
太阳白灿灿地燃烧着,散发出一股百合花的清香,雪原被照得闪闪发光。
树枝上挂满了白霜,如同撒了一层粗砂糖,亮晶晶的。
“硬雪硬邦邦,冻雪叮叮当。”
四郎和康子穿着小雪靴,咯吱咯吱地走在原野上。
没有比今天更开心的日子了。不论是平时不能去的玉米地,还是长满了芒草的原野,他俩想去哪里玩就去哪里玩。雪原平坦得就像是一块木板,上面如同镶嵌着无数块小镜片,一闪一闪的。
“硬雪硬邦邦,冻雪叮叮当。”
他俩一直走到林子附近。高大的柏树上挂满了晶莹透明的冰柱,树枝被压弯了腰。
“硬雪硬邦邦,冻雪叮叮当。小狐狸呀,要娶媳妇了,要娶媳妇了!”两人冲着林子大声地叫喊起来。
开始没有什么声音,两人吸了一口气,正打算再叫一声的时候,突然从林子里传出“冻雪叮叮当,硬雪硬邦邦”的喊声,一只白色的小狐狸咯吱咯吱地踩着雪跑了出来。
四郎先是一愣,随即让康子躲到身后,然后叉开双腿站稳了,叫道:
“小狐狸,白狐狸,你想要媳妇,我来帮你找。”
“四郎叮叮当,康子硬邦邦,俺呀,才不要媳妇呢!”
四郎笑着说:
“小狐狸,狐狸仔,不要媳妇,就给你年糕吧。”
小狐狸又使劲摇了两三下头,风趣地说:
“四郎叮叮当,康子硬邦邦,还是尝尝俺的*米面团子吧!”
康子觉得实在好笑,躲在四郎身后情不自禁地悄声唱了起来:
“小狐狸,狐狸仔,狐狸的团子是兔粪。”
听到这里,小狐狸绀三郎笑着回答道:
“不对,那是没有的事。像二位这么尊贵的人来了,我怎么能请你们吃兔子的褐色团子呢?我们狐狸一直背着莫须有的骗人的罪名。”
四郎吃惊地问:
“照你这么说,狐狸骗人难道是瞎说?”
绀三郎诚恳地说:
“当然是瞎说,完全是个弥天大谎。那些说被狐狸骗的人,不是喝醉酒的,就是胆小*。好笑极了,前些天一个月亮当空的夜晚,甚卫兵坐在我们家门口,说唱了一个晚上的‘净琉璃’,我们都跑出来看。”
“甚卫兵说唱的才不是‘净琉璃’呢。他唱的肯定是浪花小调。”四郎叫道。
小狐狸绀三郎恍然大悟,说:
“噢,大概是吧!来,请先吃团子吧。我带来的团子可是我亲手耕种、锄草、收割和磨面做成的,蒸好后还撒了些白糖。怎么样?请二位来一碟吧。”
四郎笑着说:
“绀三郎,我们刚刚吃了年糕才出来,肚子一点儿也不饿。你下次再请我们尝吧!”
小狐狸绀三郎高兴地啪啪拍起了短短的前爪,说:
“真的吗?那就等下次举办幻灯会时再请二位品尝吧。那时一定要来哟,就在下一个冰天雪地的月夜,八点开演,我这就把入场券给你们。要几张?”
“那就给我们五张吧。”四郎说。
“五张?二位每人一张,剩下三张给谁呢?”绀三郎问。
“给我哥哥们。”四郎回答。
“你哥哥们都不到十二岁吧?”绀三郎又问。
“嗯,最小的哥哥四年级,八岁加四岁,已经十二岁了。”四郎说。
绀三郎又煞有介事地捻了捻胡须,说:
“非常遗憾,你哥哥他们不能入场。请你们二位来吧。我会给你们留嘉宾席的,很有意思哦。第一部幻灯的片名是《不得饮酒》,讲的是你们村里的太右卫门和清作喝醉了酒之后,晕头转向地想去荒野吃小馒头和荞麦面条的故事。我也上了镜头。第二部片子是《小心圈套》,讲的是我们绀兵卫如何在原野上被擒落网的故事。这部是图画,不是照片。第三部是《小心火烛》,讲的是我们的绀助去你们家时,尾巴被火燎着了的故事。请二位一定来哟!”
兄妹俩高兴地点头答应了。
狐狸滑稽地撇着嘴,“咯吱咯吱,嗵嗵,咯吱咯吱,嗵嗵”地踏起了舞步,并摇头摆尾地想了许久,最后好像终于想出来了一样,挥动着两只前爪,打着拍子唱了起来:
冻雪叮叮当,硬雪硬邦邦,原野上的小馒头热乎乎。喝醉了酒的太右卫门,东倒西歪,去年一气吃掉了三十八个。
冻雪叮叮当,硬雪硬邦邦,原野上的荞麦面条热乎乎。喝醉了酒的清作,东倒西歪,去年一气吃下了十三碗。”
四郎和康子完全被迷住了,与狐狸一起跳了起来。
咯吱咯吱,嗵嗵,咯吱咯吱,嗵嗵。咯吱咯吱,咯吱咯吱,嗵嗵嗵。
四郎还唱了起来:
“小狐狸,狐狸仔,去年狐狸绀兵卫,左脚被套住了,咣咣,啪嗒啪嗒,咣咣咣。”
康子也唱了起来:
“小狐狸,狐狸仔,去年狐狸小绀助,想偷吃烤鱼,屁股被火烧着了,哎呀呀。”
咯吱咯吱,嗵嗵,咯吱咯吱,嗵嗵。咯吱咯吱,咯吱咯吱,嗵嗵嗵。
后来,他们三个一边跳,一边进到林子里去了。如红色封蜡一般的朴树树芽随风飘动,闪着亮光。林子里的雪地上投下了一片深蓝色的网状树影,阳光照射之处犹如盛开的银白色的百合花。
这时,小狐狸绀三郎说:
“把小鹿也叫出来吧,小鹿的笛子吹得可棒了呢!”
四郎和康子拍手叫好。于是,他们三个齐声叫道:
“硬雪硬邦邦,冻雪叮叮当。小鹿要娶媳妇了,要娶媳妇了!”
于是,从远处传来了一个纤细悦耳的声音:
“北风呼呼风三郎,西风呜呜又三郎。”
绀三郎十分不屑地噘起嘴来,说:
“那就是小鹿。那家伙是个胆小*,大概不敢到这边来。咱们再喊一遍吧。”
于是,他们三个又喊了一遍:
“硬雪硬邦邦,冻雪叮叮当。小鹿要娶媳妇了,要娶媳妇了!”
这回,从远方传来一阵声音,不知是风声还是笛声,还是小鹿的歌声:
“北风呼呼,硬邦邦、硬邦邦,西风呜呜,呜——呜——”
狐狸又捻了捻胡须说:
“雪变软了就不好走了,你俩赶快回家去吧。等到下个冰天雪地的月夜,请一定来呀,来看刚才我跟你们说的幻灯。”
四郎和康子哼着“硬雪硬邦邦,冻雪叮叮当......”,渡过银白色的雪原,回家去了。
“硬雪硬邦邦,冻雪叮叮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