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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hjnbcbe - 2023/3/25 19:3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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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

作者:朱国前

前方

今年正月十五日,是母亲的70大寿。谨以此文呈给我辛劳勤俭而又善良能干的母亲,算是一份回馈的礼物吧。

母亲年轻时人称“黑牡丹”,黑是农人的标志,是健康的象征。我的母亲是一位平凡的农妇,成年与农活打交道,风吹雨打日晒,自然生得黑,无甚贬义。至于“牡丹”,我想不言而喻,便是村人对其美貌的褒奖了。

我们一家十一口,姊妹七个,劳动力少,家大口阔,能居家度日,尤其是挺过那段艰难的岁月,全赖母亲勤劳、能干、节俭。

母亲一生辛劳。长年累月,鸡不叫就下地,鸡归笼才回家,脸朝*土背朝天,泥里水里,勤扒苦做。早晨一身露水,中午一身汗水,雨天一身泥水。

俗话说:男人的田边,女人的鞋边。可父亲从小学医,一生从医,不谙农事,常住单位,无暇顾及家务。即便春节,也往往随农村水利建设或铁道建设大*外出,派往工地医护,一去就是一两个月。除了每月30多元工资(一般职工月薪27.5元)贴补家用,全靠母亲一人支撑这个家。家里老的老(爷爷奶奶)、小的小(姊妹7个),搞集体,像我们家没男劳力的“半边户”处处受气,时时有难。耕田耙地、挑扛搬运、开河打堤等重体力高强度的活便落在了母亲身上。用乡下话说是犁上赶到耙上,厅堂赶到灶膛,丢了笤帚捡拖把,烧火带引娃,一摸带十杂。

母亲是一位劳动能手。年曾代表区植棉大户参加县劳模大会,被授予“棉花姑娘”称号,奖品是永久牌自行车优惠券和荆江牌热水瓶。在当时自行车紧缺,花钱买不到名牌自行车的年代,着实让乡亲们羡慕了些日子。

我的家乡是全省乃至全国有名的棉乡。到了棉花收获的大忙时节,母亲更是忙得脚不沾地,手不停歇,没了白天黑夜。白天田里忙不完,晚上还要带回头货,母亲将掰不完的棉花摘回家。昏暗的煤油灯下,一家老小围坐簸箕掰花,常常熬上大半宿或通宵,当我们“一个呵欠来把信,两个呵欠要你困”时,人称“故事篓子”的母亲和奶奶便轮番着给我们讲称之为“古话”的民间故事,以助兴解困。于是一堆堆小山似的棉桃掰完了,一篮篮雪白的棉花魔术般地幻化出来了。而今我在三尺讲坛滔滔不绝和笔下生花,大多得益于母亲的启蒙和教化。母亲的细篾鞋花篮,藏着她的世界,针头线老,锥子剪刀,鞋样布料。掰完花,一家人都入睡了,母亲还要纳底做鞋,缝衣补裳,飞针走线,循环往复,针脚密实,天衣无缝。看到母亲独守孤灯,我便以读书、作业陪伴母亲。这也锻炼和培养了我尔后学习的自觉性和自学能力。青烟缭绕的油灯和灶膛的柴烟昏花了母亲的双眼,淤塞了母亲的眼腺,以至于母亲的眼睛迎风流泪不迎风也流泪。

母亲俭朴能干。村里流传着这样的顺口溜:“江年喜,技术高,一腰(条)裤子改两腰(条)。”母亲心灵手巧,能裁会缝,将半旧不新的衣裤,经过一番大小改装和里面翻新,往往大人的旧衣服改大孩穿,大孩的旧衣服改小孩穿,就是俗话说的“接旧”或“捡旧”。怕我们嫌弃,母亲便宽慰道:“小时穿旧,长大穿绣;小时穿片,长大穿缎。”俗话说“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我的母亲是“你三年,我三年,裁裁改改又三年”。

母亲节俭持家。在那每年成人毛粮斤、小孩毛粮六成的年代,我们姊妹七个,除两个弟妹外,都是正长身体的毛糙崽,饭量都不比大人小。母亲信奉细水长流,烧火做饭精打细算,勤俭节约才能度日过活,稍不紧手就会揭不开锅。虽然餐餐稀饭,顿顿苕面,稀饭、面条汤汤水水,蔬菜不见一星半点油的清汤寡水,而所谓鸡蛋粑,充其量拿一两个鸡蛋“打个屁”,只见盐菜不见蛋。过年过节,也是多有交头少有荤,但母亲还是不让我们饿着,我们吃荤,母亲吃素,我们吃干,母亲吃稀,我们吃菜,母亲喝汤,我们吃大米白面,母亲吃红苕(红薯)萝卜。往往杂粮(粟米、玉米、大麦)补,瓜菜(红苕、*瓜、南瓜、冬瓜、胡萝卜)代,才能勉强填饱肚子。即便天天稀饭顿顿红苕,母亲还要在动炊前,抓上两把大米放入灶台的储蓄缸,一月下来,还真能节约二三十来斤米,这可又够一家人吃上一月了。红苕吃多了腹胀膨气,吃久了腻烦乏味。母亲便花样翻新,将其制成苕砣、苕片、苕丁、苕馍、苕干、苕粉之类,焖、炒、煮、烤、腌等来调剂胃口,变着法子让我们爱吃、吃饱。因此,母亲连年被评为公社“节约标兵”,成为闻名乡里的“好当家”。

时过境迁。如今我们已解决了温饱问题,过上了小康生活。树大分丫,人大分家,父亲随弟弟住进了楼房,我也在单位购置了单元,可衣食无忧的母亲至今不改节约本色。

平日,每餐的剩菜剩饭,我们主张倒掉,母亲总是先行一步,不是“餐柜子”统收(吃掉),就是留作下顿的生活。我们曾屡次三番讲析残羹剩饭的害处,母亲却依然故我。反而像过去那样教训我们“一粒粮食一滴汗”,母亲不晓“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的诗句,可她深切体验此中真义。

八十年代,我们已用了电和液化气,但母亲坚持用柴火烧饭,母亲虽大字不识,但电饭煲、液化气灶的基本操作程序还是一学就会的。可她还是就地取材,节省开支:“乡里人,有柴不烧,浪费!”

村里人说,母亲现在享老头子(我父亲)的福。可过去,我们都享母亲的福。照说,母亲应该也能够闲下来了。可母亲是个闲不住的人。用母亲的话说,一闲下来心里就不自在,身子骨就不舒服。时不时瞒着我们跟村里婆婆老老捡废品、拾粮食。我们和父亲劝也不依。逢年过节,或父母亲生日,儿子媳妇、女儿女婿送上衣服和营养品等,可母亲舍不得穿、舍不得吃。时下,人清闲了,生活好了,母亲却落下了高血压顽症。

母亲小气而大方,吝啬而慷慨,小事悭而大事不悭。父亲是乡镇有名的老中医,收入不菲。人说:老头子能挣钱,老婆子会做人。对亲友乡邻,母亲大方得惊人,亲戚间礼尚往来自不必说,父亲单位的人,无论是领导还是职工,同村近邻谁家办事请客,不接不请,母亲会主动送上一份礼金,你50元,他元,自家办事却不声张,今年70大寿,子女们要尽一份孝心,为母亲设宴做寿,两位老人硬是不收礼,反而自掏腰包摆了好几桌请我们,说是好好聚聚。只求付出不图回报,只求结个人缘图个和美,母亲乐善好施,还经常周济亲戚,子女们孝敬的衣物她成包成袋送人。

住房便路,家用自来水、照明接通户外,常年免费供应。母亲的这一主张,博得家人一致赞同。南来北往的路人冲洗、车辆洗刷、加水,附近农户的农田浇灌、杀虫取用,路灯一直亮到上半夜,方便行人,供水供电,应急解难。几十年来,对外水电就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对子女更是舍得投入,倾其所有。弟上医专、建房、工作、成家,花费了一笔不小的数目。我购房,孩儿上大学,父母一合计,慷慨解囊,少则几千元,多达几万元。尤其是我两个孩子上大学,父母解了燃肩之急,荫及子孙,功不可没。

母亲常说:手心手背都是肉,要一碗水端平。今年春节和母亲70大寿,父母宴请我们30人的大家庭成员,还给子女红包,就连已出嫁的5个女儿也每人元。尽管这样,父母还似有些歉疚:钱谈不上,是个心意,算是对以往的一点补偿。我听了,心里酸酸的:父母含辛茹苦把我们抚养大,作子女的本该好好孝敬他们,赡养他们,回报他们的养育之恩,反而他们总觉得亏欠我们似的

母亲深爱着父亲,近五十年来,老两口相濡以沫、相敬如宾。我们小时,人前人后,两口子总是你爸你妈,一个他郎去,一个你郎来,有了孙儿,便是一个爹爹去,一个婆婆来,不像现在的夫妻,不是彼此直呼其名,就是“哎哎”、“喂喂”称呼之类。

母亲爱父亲、爱我们。俗话说儿多母苦,孩子是母亲身上掉下来的肉,儿女的生辰之日同是母亲的痛苦之时。母亲从不娇惯我们,母亲说:“娇狗上灶,娇儿不孝。”我们姊妹7个,我是老大,在我心目中,我们是自己哭大的,是地上摔大的,是母亲骂大的,是巴掌打大的。母亲爱我们,爱在心里,从不挂在嘴上,也很少流露表面。下田干活一忙就是半天,生活所迫,常常顾不上我们,我们在外野玩,玩困了就躺柴垛、睡台阶、歪门槛,往往到了中午吃饭或晚上收工,才想起孩子,风风火火赶回家,原来我们鸟归巢、鸡上笼地躺在大门口,母亲则一个劲儿抱歉:真是一早到晚忙昏了头!为了劳动、带孩两不误,有时将我们带到田头,我们跟随母亲,像小大人一样,母亲在前面栽棉苗,我们在后面拔。当母亲回过头喘息时,她辛辛苦苦栽的一长墒棉苗,被我扯了个精光,我除了给母亲帮倒忙,就困了睡田头,饿了啃土块,在饥馑年代长大的我,能有一副魁梧的身材、硬实的体魄,赖于土块、壁土的催化作用(母亲说土含钙,这叫缺钙补钙)。现在想来,不无道理,我啃食的不就是小儿钙片“盖中盖”?

母亲嘴上不说,心里却总认为:一根草一滴露水呀,孩子少是宝,孩子多了就是草?我十分理解并赞同母亲的这种爱的方式。当八十年代初我也做了父亲后,我一直是像母亲那样来对待和要求我的孩子,穷人的孩子早懂事,农村的孩子早当家。母亲培养了我们吃苦耐劳的精神,自立自强的能力,百折不挠的毅力和克服困难的勇气。

刀子嘴,豆腐心,性子暴,心眼好是母亲善良性格的真实写照。母亲能干善良,乐于助人。父亲五十年代初拜师学医。年,20岁的母亲嫁给小她一岁的父亲。当时乡镇医疗部门缺人,考虑到“半边户”(单职工)问题,单位领导上门做工作叫母亲去学接生,虽然奶奶还开通,可爷爷思想封建,不答应:一个姑娘家,抛头露面,接什么生?在后来很长时期“商品粮吃香”的年代,我们做孙儿的众口责怪爷爷,本可以全家商品粮,因爷爷的反对而泡汤。

专职接生员没干成,或许是这件事启发了母亲,胆大心细的母亲竟无师自通地学会了接生。我们姊妹7人,除我头胎是奶奶接生,其余6个都是母亲自己接生的。母亲虽然未成为正式接生员,但在乡村医疗落后,接生员严重缺乏(全公社只有一个接生员)的情况下,热心助人的母亲终成了编外义务接生员。事毕,主家打上一碗荷包蛋,算是对母亲的酬劳和答谢了。母亲是方圆知名的“引生婆”,二十多年来,母亲走村串户,顺利接生了上百个孩子。据说,村里六十年代至七十年代出生的十有八九是母亲接生。七十年代末,农村大办合作医疗,提倡新接生法,虽然偶尔也有人找上门来,母亲大多善意地推辞了。这在那缺医少药、医疗条件极差的特定时期,母亲无疑是做了一件行善积德的大好事。

母亲身怀两大“绝技”,一是翻眼皮,去异物;二是开脓包,挤脓根。邻里乡亲,谁不小心眼睛里进了蚊虫、渣子等,找上门来,她便轻巧地轻轻翻开上眼皮,拿手帕或纸巾蘸取异物,分分钟搞定,让人来时眼红泪流,去时眉开眼笑;谁家小孩生了脓疮,找到母亲,她便“痛下狠手”,拿玻璃屑当手术刀,以酒消*,熟练地开包挤脓,上药敷料,以至包消脓除,再不复发。当提到手术费的事,母亲习惯轻描淡写说,小事一桩,谈钱就生分了。

母亲还是村里有名的“土厨师”。村里小孩满月、周岁、十岁,老人做寿、婚丧嫁娶等红白喜事,便有人上门请她掌厨(掌勺),办完事,发条毛巾,扫一天厨(吃请两餐),算是忙活两天的酬劳。母亲的厨艺“蒸、炒、炸”三样都是村里一流的,口味大众化,乡下人爱吃,很是火了一把。直到九十年代初,母亲这位“秋师傅”才被取而代之。

十月怀胎,廿年养育,一生牵挂。我曾在《亲娘》一诗中由衷感谢我的母亲:

鸟雀归林的时候

你煮熟了一抹夕阳

雄鸡报晓的时候

你纳圆了一枚月亮

你的乳汁和童谣

品质和本色

喂养了我强健的翅膀和晶莹的思想

愿母亲大人福寿安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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